■编者按:近日,央视的《文脉春秋》栏目介绍了赣州的古城墙及铭文城砖的故事,更有萌趣可爱的“小猫砖”大出圈。赣州古城墙历史悠久,其中的铭文城砖不仅数量多,背后故事也值得探究。本版特围绕赣州城墙的铭文城砖推出一组文稿,带领读者在读懂砖的同时,读懂赣州城。
“绍熙二年四月造使”铭文城砖。
漫步于赣州古城墙之上,在北门与八境台之间,我们经常能发现不同时期的城墙修葺痕迹,密布其间的铭文城砖中,有“绍熙二年四月造使”字样的比较常见。
让我们从“绍熙二年四月造使”铭文城砖开始,探究一下南宋绍熙年间赣州的那些人、那些事。
绍熙元年—绍熙二年(1190年—1191年) 知州高夔
据史料记载,南宋绍熙元年至二年,高夔调任赣州。在他之前的多任知州,可谓阵容强大。比如:淳熙三年(1176年)—七年(1180年)留正(后任宰相)、淳熙十三年(1186年)周必正(宰相周必大的哥哥)、淳熙十六年(1189年)余崇礼(后任刑部尚书)。
高夔其人,举族从沦陷区归来,其父因为朝廷与敌人讲和而愤然辞官,而他因历任边关小吏,为国守城。绍熙元年(1190年)知赣州,嘉定三年(1210年)再任赣州知州。在周必大于庆元六年(1200年)写的《淮西帅高君夔神道碑》中提到,高夔“自幼读书过人,文笔翩翩,尝举于乡,耻事虏廷”。
在任职赣州期间,高夔详细地调查了各县刑狱的情况,发现很多百姓是被冤枉的,就下令释放。因为年成不好,粮食短缺,许多百姓不得不外出乞讨。前期州县官员为了应对这一社会问题,抓捕了数百名被认为是聚众闹事的乞丐。了解到这一情况后,他采取了不同的做法。他并没有将这些灾民视为罪犯,而是选择释放了他们。同时,他减轻了百姓的赋税和刑罚,还开放粮仓来救济饥饿的百姓,甚至在新修的城墙外,针对灾民也进行了这样的救济措施。
在政务之余,高夔还亲自带领教授们进入学校讲解经书的义理,并增加了学生的名额,以推动教育事业的发展。此外,当上级官员提出废除或合并龙南县,以避开瘴气瘟疫的提议时,高夔坚决反对并上奏阻止了这一决定。
在周必大的评价中,我们可以看到高夔修缮城墙的有力证明:“就廪饥民以新城壁”。追问其修城的原因,我们在《永乐大典方志辑佚》里看到:“(绍熙)二年二月,赣州霖雨,连春夏不止,坏城四百九十丈,圮城楼、敌楼凡十五所。”高夔没有丝毫犹豫,当即着手修城事宜,很快就完成了灾情统计、重建计划、资金调配、人员安排、城砖烧制,并于4月开始修缮城墙……
我们虽然无从知道那一场大灾之后,耗费了多少地方财政,但参考明嘉靖十三年(1534年)都御史陈察只是对城墙进行修补“薄加厚,矮加高”就花费7000多两白银,占年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七十,可知,此次修缮规模如此巨大,怕是要耗费两三万银两。而此时的赣州刚在一场“绍兴纷乱”中稍加喘息,又陷入“连年水患”的境况,早已没有了北宋熙宁时的富庶和潇洒,留给继任主官的,只有求生存和高负债。
此外,还有高夔为小南门更名的记录。兴贤门,旧名化远门,俗呼小南门,知州高夔改名进贤门。
绍熙三年(1192年) 杨万里,不赴任
朝廷因为高夔卓越的政绩和才干,于绍熙三年(1192年)将其调走了。而另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走入我们的视野,那就是杨万里。《宋史》载:杨万里,字廷秀,吉州吉水人。及绍兴二十四年进士第,为赣州司户,调永州零陵丞。
绍熙三年(1192年)八月,朝廷任命杨万里为赣州知州,但,杨万里不赴任。《宋史·杨万里传》载:“朝议欲行铁钱于江南诸郡,万里疏其不便,不奉诏,忤宰相意,改知赣州,不赴,乞祠,除秘阁修撰,提举万寿宫,自是不复出矣。”
绍熙四年(1193年)三月二十三日《秘阁修撰宫观告词》:“中奉大夫、直龙图阁、知赣州军州事杨万里,朝廷之于贤者,用而尽其才,上也;用不尽而勇退,宠其归而尽其高……诗不云乎:虽无老成人,尚有典刑。朕不汝忘也。可特授秘阁修撰提皋隆兴府玉隆万寿宫。”
绍熙三年(1192年) 知州赵彦操
但偌大的赣州,不能没有主官。于是,在得知杨万里不俸诏之后,朝廷立马安排宗室赵彦操奔赴赣州上任。
赵彦操,不仅是皇家宗室,还是朝廷大员,临时受命来到赣州。在给赵彦操的任命书里,皇帝宽慰他说:赣州这个地方为南海巨屏,实控百粤,去为朕去治理此处,朕不会忘记你的功绩。
赵彦操是南宋绍兴二十七年(1157年)进士。淳熙二年(1175年)为太府少卿兼权户部侍郎,知临安府;淳熙十一年(1184年),由知建康府除直龙图阁、福建路转运副使;淳熙十六年(1189年)守平江;绍熙三年(1192年)知赣州;次年改知广州。
赵彦操到任面对的赣州,受到绍熙二年水灾的影响,加上修城耗费大量钱财,本就困难的财政已是雪上加霜。他只能想尽办法减少开支。
据《宋会要辑稿》记载,赵彦操在面对前任留下巨大亏空的同时,又得知这里早年因为剿匪需要收编和设置了很多当地土军,总计12个兵寨,1100多人。现在时局安稳,但财政紧张,百姓疾苦,财政依旧需要负担巨大的开支。于是赵彦操上报朝廷,联合江西提刑、淮西总领郑湜建议裁减土军人员编制。
然而这些兵寨土军对治理地方极为重要。这些为平定南赣立下汗马功劳的土军,在被裁撤之后,会不会成为又一个隐患?而且,当下一次危机来临时,又有谁能被召唤赴死?赵彦操可能也思虑过这些问题,但是终究要先解决燃眉之急。
当然,弥补亏空光靠自己节衣缩食是不够的。赵彦操以“赣州滩险,难于漕运”,请示朝廷免除当地一半赋税,“得旨蠲其半,计万有八千三百五十余石”。还嫌不够,又请旨截支,“再准截支应付如前”。可见朝廷也深知赣州情况不妙,决不能让这个宗室子弟在赣州难以为支。
绍熙四年(1193年) 知州林大中
绍熙四年(1193年),不知何故,赵彦操被匆匆调任广州,林大中匆忙接替。
林大中(1131年—1208年),字和叔,婺州永康(今浙江永康)人,是绍兴三十年(1160年)的进士。宋光宗即位后,被擢升为监察御史,迁殿中侍御史,除侍御史,兼侍讲。曾知宁国府、赣州。开禧三年(1207年)十二月,擢端明殿学士、签书枢密院事。嘉定元年(1208年),兼太子宾客。终年78岁,谥号正惠。著有奏议十卷、外制三卷、文集二十卷。
或许是任命很匆忙的缘故,以至于林大中还没有完全办完手续就已到任,不得已写信给同僚,希望帮忙处理相关手续,以免以后官员考核时受到影响。
林大中向远在朝廷之上的长官兼好友汇报他在赣州的情况,详细描述了赣州政务的困难,特别是财政问题(这与他的前任一致)。由于没有酒税、绸绢折帛等杂税收入,郡中全靠各县上缴的款项维持,即便如此,仍然有三万余缗(约3万两白银)的财政赤字。他试图通过减免旧欠、减轻各县负担、延长新钱上缴期限等方式来解决问题,但效果并不理想。
林大中还描述了自己到任后赣州的天气情况,起初雨水充沛,让他对农业收成充满期待。但随后连绵不断的雨水导致江河水位暴涨,他便祝祷上天,祈祷天气好转。尽管稻田可能未受严重损害,但低洼地带的民居却遭受了水浸。林大中虽安排了钱米进行赈恤,但各县的具体情况还需进一步核实处置。
从林大中的几封书信中可以了解到,赣州在绍熙四年时,依旧没有解决财政赤字的问题,亏空更多,且天灾接踵而至。作为主官的林大中也只能多方筹集粮米救急,但效果并不理想。
绍熙五年(1194年) 知州黄遹
绍熙五年(1194年),始终为地方财政赤字苦恼的林大中被调走了,接任他的是黄遹。
黄遹(1127年—1206年),字景声,邵武(今属福建)人,是隆兴元年(1163年)进士。和他的前任们一样,皇帝依旧在他的任命书里嘱咐道:“章贡名邦,选牧为重,而其民亦号难理”,但正因如此,才让你这个有能力的人去,希望勇当责任,不怨偏远。
细数绍熙元年至五年这五任官员的执政情况可知,虽然赣州境内匪乱已平,但人民依旧困苦,水患依旧频发,加上绍熙二年修城赈灾耗费巨大,地方财政赤字严重,以至于严重拖累后几任官员,不得已采用裁员、催收各县欠款等办法维护。(朱坚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