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满街“红”

来源: 赣南日报
2024-10-16 11:56

  红军一到满街“红”,等于过年。

  南方冬暖,四季花常开。行走于赣南原中央苏区广袤的原野上,常有一股发自土地、溪流、山林深处的浩荡之气扑面而来。透过浓荫遮蔽的古村落,远远地,能看到几许亮色,召唤、吸引你向她凝眸、靠近——那是当年无处不在的红军标语。

  在赣南原中央苏区,尤其是当年的全红县,一座座村庄,一幢幢屋宇,就是一座座标语博物馆。屋场外墙、内壁、楼阁、门窗、隔板、木桥、船板上……随处可见红军标语,甚至在几处贴墙脚的木板、砖头上,我曾看见几行歪歪斜斜蝇头小字的标语,此情此景,令人感动。我能想象,这是战士当年打地铺、临睡前躺卧在稻草上费劲吃力留下的杰作。

  “红军一到满街红,等于过年。”1929年红四军向中央报告红军状况时说:“红军到一个县城只要三个小时,宣传工作可以普遍……”各式红军标语,看似普通,却发自心声。

  天地之间有大碑

  星星的坚守,最终点亮了黎明。一条崖刻红军标语被疯长的草木遮蔽半个多世纪,终于显露出了峥嵘体态,虽然仅有四个字——红十五军。

  不是用笔写,而是用刀刻斧削。这是我见过的最特别,最工整,最有气势,最刻骨铭心的红军标语。这幅标语,承载着红军一个军乃至一个军团的命脉,其人其事,令人揪心撕肺。那么多年过去,一经撩拨,我便辗转反侧,彻夜难眠。

  这幅标语的位置相当特殊,地处宁都县会同乡会同村偏僻的下村村小组。下村背后有两座对称的山岗,山体巍峨而峰顶细长,状似蜡烛,远远望去,宛若两支向天而燃的“天烛”,因此,下村又被当地人称为蜡烛寨。

  天造地设,两支“天烛”之前,一方峭壁突兀耸立,似天降陨石,形若一块大碑。碑正面镌刻着“红十五军”四个一米见方的大字,如一枚枚图章,字体为庄重肃穆的阳刻隶书,巍峨之势,犹如直面泰山。

  莽莽苍苍的旷野中,“天烛”日夜不熄,“大碑”任由日晒雨淋,“红十五军”像一座历史丰碑,默默祭奠着山野间无名烈士的英灵。

  无名烈士,原本都是有姓名的。

  据当地老人讲述和有关资料记载:1932年,下村曾设有红军野战医院,主要医治在前线战斗中英勇负伤的红十五军官兵。由于缺医少药,医疗条件差,重伤病员牺牲后,会就近安葬在此,从庙岭上至四方土之间近万平方米的范围,竟有数百名红十五军将士的墓葬。

  1934年夏秋,第五次反“围剿”期间,原红十五军野战医院熟门熟路,再度“光临”下村。实际上,此时红十五军不复存在,因战斗频繁大量牺牲,这个军已经缩编为红13师旗下37团。

  高虎脑激战后,红五军团第13师,驻扎在广昌驿前通向宁都的铁掉山、刘桂峰等阵地,像一把铁锁卡住通往宁都的关隘。1934年8月29日,他们连续击退敌军四个师的进攻,伤亡300余人。会同乡群众在当地苏维埃干部的带领下踊跃支前,男女老少齐上阵,自发组织担架队、洗衣队,配合红军反“围剿”。担架队从红13师37团阵地,抬回大量伤员及牺牲的战士来到下村。

  这回,下村的群众更有经验了,迅速腾出厅堂、住房:刘屋祠堂建医院,叶屋祠堂设病房,家家户户接伤病员……宁都县党史办提供的资料记载:为解决伤病员缺医药缺粮问题,红军在当地筹集稻谷三百多担,银圆二万多块。 

  名曰野战医院,实际也就三五名医生,七八个护士,更多则是当地临时征来的看护员、洗衣队、工勤人员……设备就是几把手术刀和消毒的铝锅,案桌就是手术台,简陋到极致。伤势严重者大多难以救治,每天有十多名伤员相继牺牲。不到半个月,牺牲者100多人。牺牲人员,照例由当地村民用一块床板,抬到村后四方土坡上掩埋,最后由战士“北佬”插上一块写有名字的木板作为墓碑。每次下葬,“北佬”都会拄着双拐一跛一跛挣扎前往,坚持着一项极简单极圣洁的仪式,完成对每一个生命最后的祭祀。

  “北佬”写得一手好字,那些墓碑上的名字就是他一笔一画、恭恭敬敬书写的。都说“北佬”是团里的书记官,与那些烈士朝夕相处过六七载或十几载,他清楚地记得每个人的姓名、年龄、籍贯,据说分毫不差。

  一块又一块,“北佬”亲手插了一百多块木头墓碑。他随身掖着一把锋利匕首,在坟头戳个穴,双手使劲将墓碑直插入土,再用石块砸向深处,添上一抔土又一抔土。插墓碑时,“北佬”特别虔诚,恭恭敬敬单腿跪拜。

  单腿跪拜,是因为没有双腿。“北佬”把自己身体的那个部分——一条腿也埋葬在了这里。分两次埋葬,第一次是医生锯下了他已经炸烂的一部分右腿。因为缺医少药,消炎用的盐水连食盐都没有,就用硝盐。硝盐怎么能够消炎呢?他腿上的伤口感染了,医生又锯下他一截因感染生蛆的右腿。“北佬”拄着拐杖,拎着用布包裹着的截腿,又埋葬在这里,并在“坟”上插了个写着自己名字的墓碑。

  死亡不是永别,遗忘才是。不断地转悠,悼念也在不断地延续。“北佬”悼念逝去的时光,悼念整个团、师,悼念红十五军,红五军团,也悼念自己。

  人们看到标语时,“北佬”早已离开蜡烛寨。“北佬”只留下这幅神秘的标语,生卒年不详。往事如烟,就那么轻飘飘地散逸了。

  六十甲子一轮回。2002年,会同村下村小组村民开发果园,推土机轰然震撼山谷,发现大量烈士遗骸,修路时又发现这幅崖刻——“红十五军”。四个字凸起的部分,长满绿茵茵的苔藓,球形绒毛颗粒在阳光下闪耀,格外引人注目。四个大字,在旷野中迎风伫立,对人的遗忘是一种唤醒:这里有几百、上千“北佬”坟茔。

  2014年5月,“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团革命烈士纪念碑”在此建成,耸天而立,与两座蜡烛峰形成天作之合。

  用标语吹响革命号角

  一位伟人说过,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,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。红军始终不渝致力于文化教育,写标语就是一种独特的教学方式。许多红军战士就是从读、写标语开始识字,学习革命道理的。

  可以说,红军标语是革命号角,是战斗宣言,还可以是诗。福建上杭蛟洋镇石背村的傅家祠堂,便有一条独特的标语诗:

  我是赣南宁都住,真正革命到这路。

  军长下令要包围,一心打倒陈国辉。

  走上马路连冲锋,反贼尽死江河中。

  我军得胜希望大,陈贼全部都失败。

  心在革命不在家,谁知龙岩带了花。

  我伤非小不相当,副官吩咐到后方。

  总要共产到成功,我辈青年把田分。

  姜立生提笔  

  据说,那天,恰巧被爱诗又重视标语的红四军政治部秘书长江华一行遇见,他兴趣大发,仔细看一遍,又饶有兴趣地朗读一遍,读完后连连称赞,追问作者是谁:“好,好,写得好!这是谁写的呀,作者现在在哪里呢?”

  其实,标语诗后面有作者落款,前面则有段引语,作者详细介绍了自己身份及写作缘由:

  “我们是红军第四军第二纵队第三支队第八大队士兵驻在此数十天,多蒙蛟洋列位同志恩泽,招待我们比如兄(弟)手足更好得多。” 

  散落乡间的红军标语,大部分属匆匆军旅间的随意笔墨,而这首书写在灰色木板上的叙事诗标语却别具一格,以工工整整的楷书撑起“诗文并茂”的评价,成为国家一级文物,如今珍藏在福建古田会议纪念馆。

  今天,面对这条标语诗,我陡生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冲动。因为,开篇第一句,诗中便标明作者是我的老乡,阅读中脑海电光火石般闪出一个念头:寻找姜立生的下落。

  寻找一个90多年前的红军战士?当将想法付诸实施时,我自己都感觉离奇,近乎荒唐,免不了自嘲——就当作幽默自己一把或游戏自己一下吧。

  我查阅了《宁都英烈谱》,有名有姓之16742名烈士英名录,均无功而返。于是拨通了宁都县党史办曾春生的电话,他是党史方面的专家。出乎意料,曾春生竟然知道此事,他在电话那头笑嘻嘻地回答:“别说你看了这首标语诗想找到姜立生,许多党史专家看了这首诗也想找姜立生哩!”他介绍了有关情况,还专程带我前往采访姜立生的后人。

  这个姜立生,真是黄陂镇连陂村樟迳组人。如我所料,姜立生出生在一个贫苦家庭,但比我想象的更苦,也比我想象的更能干。姜立生是独子,幼年丧母,父亲姜启狮对其疼爱有加,坚持不续弦自己养育他。姜立生念过几年私塾,终因贫穷辍学,跟着父亲耕田种地,农闲时兼做纺织夏布手艺。在慈父的培育下,姜立生性格活泼,好动好学,样样农活都会,样样手艺精通,尤其是父子俩纺织的夏布,绵柔细密,均为上等品。

 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1928年春,姜立生开始参加革命活动。1929年2月,红四军领导人路过连陂村时,接见了当地党组织负责人。红四军一路上开展的革命宣传活动入耳入脑入心,更加坚定了姜立生的革命意志和决心。

  1929年4月,红四军和地方武装攻占宁都县城。随后,成立中共宁都临时县委、县工农兵革命委员会。此时,姜立生碰巧到县城卖夏布,目睹了红军把打土豪得来的钱粮谷物分给穷苦兄弟。不是亲人胜似亲人,深受感染和鼓舞的姜立生,把卖夏布的钱托人捎给父亲,家也不回当即在县城报名参加了红军。

  那时,出征者都有一种决绝:捎个口信回家,人就像子弹射了出去。1929年5月16日,姜立生随部离开家乡,踏上了进军闽西的征途。部队到达闽西后,姜立生入编为红四军第二纵队第三支队第八大队战士。6月19日,红四军三打龙岩城,姜立生所在的二纵队主攻城西。是役,红四军按计划攻占龙岩城,守敌陈国辉部全军覆没。

  姜立生在攻打龙岩城时身负重伤,被送往福建上杭蛟洋镇医院医治。蛟洋镇地处梅花山边缘,是通往新罗、连城、上杭三县的接合部,境内有风景秀丽的双髻山、建筑奇特的文昌阁。

  姜立生性格乐观,爱说、爱唱,整天闲不住。上级领导交代他手术后养伤恢复一段时间回家,他想着即将离开部队,便琢磨着把参加红军后及三打龙岩时一路所经、所见、所闻、所思,写成一首能歌唱能诵读的诗,工工整整书写在木板隔墙上。

  这是闽西第一家红军医院,傅氏祠堂有200多年历史,建于1722年,系土木结构,平房,共有大小房间40余间,群山环抱,古木参天,空气清新,既便于伤病人员疗养,又便于隐蔽。

  那天,行走看望中,红四军政治部秘书长江华一行人注意到了书写在病房木板墙上的诗,停下脚步看了一遍,又饶有兴趣地读了起来,此时江华身旁已经围了一大群战士,大家纷纷笑指着躺在床上的一名伤员:“是他写的,他叫姜立生——”

  姜立生腹部受重伤,手术后已经在好转中,他挣扎着立起身子向江华等人敬礼。江华笑眯眯地走到姜立生面前,拉着他的手,同他亲切地聊天。

  “你叫什么名字,是哪里人?”

  “我是江西宁都人,叫姜立生。我原来叫姜贤文,今年春报名参加红军时改了个名字。我们不是要实现共产主义嘛,我就拿共产主义的‘產’字拆分开来,改名叫作立生的。”年方十八的姜立生虽然略带几分羞怯,但说话倒也干脆利落。

  “名字里面有理想有信仰,改得好嘛。”江华轻轻拍了拍姜立生的肩膀,爽朗地说:“小老表,你的诗写得不错哟,以后多写一些宣传宣传。我们的红军就应该这样,不要因为一时带花、生病就垂头丧气,要提起红军精神,坚定共产主义的信念,你们看我的气色如何?其实我也是病魔缠身,我们可以说是‘同病相怜’。身体当然重要,但精神支柱更少不得的啊!”

  喜爱诗的人,在哪里都能寻找到诗的轨迹。回到家乡后,姜立生立即参与组织“打土豪、分田地”,黄陂区的工作开展得轰轰烈烈,成为宁都县最早完成分田地任务的先进。1931年9月,姜立生升任黄陂区苏维埃政府主席。令人始料不及的是,随着反“围剿”形势恶化,苏维埃政府进入游击状态。在一次转移到黄陂区偏远的南坑村时,姜立生被一个坏人认出告密,遭敌抓捕杀害。

  墙壁上的红军史

  留在墙上的文墨和颜色,都成为可圈可点的红军史。

  红三军团来宁都的第一站,就是小布镇木坑村韶坊村小组。韶坊,是红军第一次反“围剿”由退却转为进攻的一个重要节点。

  当时,红一方面总部设在11.2公里外的黄陂,打头阵的红三军团则像一枚钉子一样钉在了韶坊。苏区时期的韶坊是一个乡,集市繁荣,三条商道在此会聚:向西不到一公里是小布,从小布翻越雩山就是永丰;向东北是洛口,再向前是广昌;向东南是黄陂,顺流而下可达宁都县城。韶坊,可以说是一处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,是对敌作战第一道屏障。

  “韶坊现在只有8栋祠堂了,可当年有21栋,全部是张氏祠堂,住满了红军。”韶坊村党支部书记张杨峰对于往事,如数家珍:“我们客家人,本地的祠堂有两种类型,一种是族祠,只供祭祀祖先神灵,平时不住人;一种是众厅,族中的分支所盖,厅堂比族祠小,厢房却比族祠宽阔,要住人的。红军不扰民,指挥机关一般驻扎在族祠,而部队战士就在众厅的厅堂里打地铺。”

  张杨峰一边讲,一边领着来访的众人进入一祠堂。见有客人进来,一位70多岁老人起身热情招呼。老人名叫张扬善,从小住在这里,是听着红军故事长大。他说,红三军团是1930年12月1日来韶坊,住了半个月,12月15日又机动到东山坝坪田。“那次红军在这里住了十几天,红三军团的军团部就驻扎在村中间的仲霞翁祠,天天都出队练兵。”

  仲霞翁祠是一座张氏祖祠,我们赶过去时,看到有村民正攀在屋顶忙碌,将房瓦揭开,把腐朽的椽条、桷子拆下。张扬善解释说,这祖祠建筑的年代和“九世攸居”差不多,也有200多年,长期不住人,瓦面常常漏雨,木构件很多都已腐朽,眼看就要坍塌了,村民凑钱,打算将整个瓦面换成水泥瓦,也换掉一些梁柱。“祠堂的主体还是尽量不动。”张扬善指着墙上依稀可辨的红军标语说,“你们看,这些标语都还在。”

  所指处,祠堂西面约4米高的墙上,用石灰浆写着斗大的标语:“白军替军阀当炮灰  红军替工农打仗”,标语气势恢宏,横贯整面墙壁。

  说到标语,还有故事。

  当年,成千上万红军在祠堂借宿,虽然地方党组织事先打过招呼,老百姓还是紧张,怕不好相处,一不小心得罪当兵的。几天后,看到红军纪律真的好,不欺负人,像挑水、劈柴、扫地搞卫生之类的事情,都是红军战士包干了,老百姓就开始真心拥护红军,看见居住在此的红三军团下辖红八军6师政治部的人员写标语,祠堂里的群众也搬凳子、递扫帚、借楼梯,主动上前帮忙。

  红军写标语,日日有村民围观。有的村民看着手痒痒,也来写标语。有一条标语蛮有味道,是村民写的,把彭德怀的名字都写错了,写成了“彭德还”。

  张扬善兴致勃勃,又带众人绕过大水塘来到一座祠堂。“这一栋房屋叫‘九世攸居’,是乾隆年间建造,距今250多年,算得上文物了。”祠堂分上下两进,张扬善领着众人绕过天井往上厅走。上厅左右两面墙壁,白色的膏灰已经在流逝的岁月中渐渐变成灰白,斑斑驳驳都是标语。仔细辨认,左墙靠立着的禾秆、竹耙等农具之间,清晰可见一行歪歪扭扭墨汁竖写的标语:“欢迎军长彭德还(怀)”。

  “这条标语的写作者是谁呢?!”从熟悉程度、书写水准来看,书写者可能是一名识字班或农民夜校的初学文化者,是一名苏维埃乡村干部或少年先锋队队员。大家推测,写作者很可能是一个名叫张华诚的人。张华诚土生土长在韶坊张家宗祠,是最早的小布区韶坊乡少年先锋队干部。几次反“围剿”,他积极参加上级布置的各项拥军支前工作,无论是打土豪分田地,还是上夜校学文化,都起到带头作用。尤其是在乡里工作期间,按照上级布置的任务,他书写过许多红军标语。张华诚1934年7月参加红军,长征路上三次负重伤,曾任某部团长、延北独立支队支队长、北窑军区兵站政委、华北军区后勤部办事处政委等职,离休后,1986年在银川病逝。

  还有一个推测,标语的书写者更大可能则是陈方仁。陈方仁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,住在几百米外的木坑村小组,那边有6座陈氏宗祠。那些祠堂,也曾林林总总,有许多红军标语。

  陈方仁敢把标语写入张氏祠堂是有原因的。他1919年出生,年纪比张华诚小一轮,13岁参加革命,担任了洛口县小布区韶坊乡共青团团支部书记。那时的他,天不怕、地不怕,但凡上级下达命令,他都冲锋在前。虽然在夜校里识字不多,字也写得不好,却“胆大妄为”,书写了不计其数的红军标语,留下不少错别字。1934年5月,年方15岁的陈方仁便参加红军,在红三军团五师卫生队当司务员、陕北游击大队二支队特务员。17岁那年,他战斗中与部队失散,流浪漂泊在四川黄金县黄金乡一带打长工。新中国成立后,陈方仁返乡,回到这片土地,耕作劳碌,担任过生产队长、村委会主任……

  张、陈两人,究竟是哪一个呢?面对我的追问,张扬善笑了,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几分羞涩:“我还不能肯定。”(卜谷)

[责任编辑: 李喆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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